芝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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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
新大陆的大蜘蛛雄踞在密网的中央,吞食着天文数字的小昆虫,且消化之以它的毒液。而我扑进去,我落入网里——一只来自亚热带的难以消化的金甲虫。文明的群兽,摩天大楼压我们以立体的冷淡,以阴险的几何图形压我,以数字后面的许多零压我,压我,但压不断飘逸于异乡人的灰目中的西望的地平线。迷路于钢的大峡谷中,日落得更早——(他要赴南中国海黎明的野宴)钟楼的指挥杖挑起了黄昏的序曲,幽渺地,自蓝得伤心的密根歇底沏。爵士乐拂来时,街灯簇簇地开了。色斯风打着滚,疯狂的世纪构发了——罪恶在成熟,夜总会里有蛇和夏娃,而黑人猫叫着,将上帝溺死在杯里。而历史的禁地,严肃的艺术馆前,巨壁上的波斯人在守夜盲目的石狮子在守夜,槛楼的时代逡巡着,不敢踏上它,高高的石级。而十九世纪在醒着,文艺复兴在醒着,德拉克鲁瓦在醒着,罗丹在醒着,许多灵魂在失眠着,耳语着,听着,听着——门外,二十世纪崩溃的喧嚣。1958
芝加哥
在芝加哥我们将用按钮恋爱乘机器鸟踏青自广告牌上采雏菊,在铁路桥下铺设凄凉的文化从七号街往南我知道有一则方程式藏在你发间出租汽车捕获上帝的星光张开双臂呼吸数学的芬芳当秋天所有的美丽被电解煤油与你的放荡紧紧胶着我的心遂还原为鼓风炉中的一支哀歌有时候在黄昏胆小的天使扑翅逡巡但他们的嫩手终为电缆折断在烟囱与烟囱之间犹在中国的芙蓉花外独个儿吹着口哨,打着领带一边想着我的老家乡该有只狐立在草坡上于是那夜你便是我的恰如一只昏眩于煤屑中的蝴蝶是的,在芝加哥唯蝴蝶不是钢铁而当汽笛响着狼狈的腔儿在公园的人造松下是谁的丝绒披肩拯救了这粗糙的,不识字的城市……在芝加哥我们将用按钮写诗乘机器鸟看云自广告牌上刈燕麦,但要想铺设可笑的文化那得到凄凉的铁路桥下1958年12曰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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